【大叔織】美味咖哩的秘方
※過分喜歡寫親情向大叔織,有個人能給他一個家就好了,總是這麼想著。如果我有趕出來大概還會有一篇,把想說的話留到那時候吧。
「小織,你想學做咖哩嗎?」
織田十六歲時洋食屋的大叔隔著櫃檯問他,那時候織田正一勺一勺吃著對方新研發的咖哩,思索著要怎麼說感想。
他抬頭對上大叔的笑容,就像最溫暖夏日午後的陽光,暖黃色的。
他點點頭。
廚房裡漫著檜木的香氣,大叔煞有介事地幫他圍上圍裙,站在爐灶前。
首先,得先準備好香軟的白米飯才行。
除了咖哩本身,搭配咖哩的白飯也很重要,當然,如果你打算把咖哩淋上其他的東西,拿本身就美味的東西準沒錯。
織田第一次光顧這家洋食屋是在一個雪夜,那時他剛殺完一個人,手上還沾著點血,便利店和簡餐店關得零零星星,他在亮著黃光的窗戶邊聞到了咖哩的香氣。
遙遠得近在眼前,像萬家燈火裡等著誰去回的家。
他在門口徘徊了一陣,才被屋子裡的店主發現,拎小貓似的將他拉進店裡。
「呦,小朋友,這麼晚了怎麼一個人在外頭?」
他想自己看起來或許像叛逆期的青少年,劃破的褲腳、沒扣全的襯衫,可能因為成績或隱私問題正和家人大吵完一架,流連街頭。
要是去掉袖角和手上沾到的血跡會更像一些。
「我正準備要回家。」
想了想他還是沒有說謊,只口氣聽起來像任何一個倔得可以的青少年。店主也沒多說什麼,只問他晚餐吃了嗎?介不介意幫他試試新產品。
「因為是實驗品,我能不算你錢。」
「我有錢。」
織田知道那是一點給他台階的貼心,可他實在不想欠任何人情,店主瞇著眼笑了,說不行,我更想要感想一些。
於是他坐上溫暖的前台,一份餐紙和杯水,咖哩香變得更濃了些。
攏了攏袖口的血跡,織田開口問有沒有洗手間,得到對方揚了揚下巴,指向店角落。
他在鏡子前面小心地把沾上血跡的袖子摺好,拿肥皂搓乾淨手上的血,擦掉臉頰上濺上的一點血沫,確定身上再也聞不出一點血腥味。
那份咖哩辣得他連灌了十多杯水,但是令人上癮地美味。
他其實不是一開始就會吃辣的。
把白米飯下鍋後就是重點的咖哩醬了,那麼先把食材切碎,小織你應該會使刀吧?
……沒切過菜。
哈哈,我可不想知道你切過什麼別的東西,唔,總之先把手擺好,手指別抵著刀尖,很容易切到手。
「歡迎光臨,呦,小朋友,你還喜歡上次的咖哩嗎?」
織田第二次光顧是在正午,沒別的事,只是正好路過那間洋食屋,正午日光裡的洋食屋沒有雪夜的夢幻,薄薄的雪從屋簷邊滑下來,老舊的店面帶著一點木頭的香氣,被正中午人潮掩去而顯得悠然。
他有些訝異那個店主竟然還記得他。
「還不賴。」
織田在台前坐下,沒記錯的話上次也是這一個位置。
「那這次要嘗嘗看新的料理不?」
接過菜單,織田其實對食物並沒有多少概念,食物的美味與否對他來說並沒有意義。
但他挺喜歡那個雪夜裡,柔黃色燈光下那像太陽一樣的生蛋黃,開在白色盤子上一朵向日葵。
織田記得店主說那叫做咖哩。
咖—哩。
他朝店主點了一樣的料理,這次少喝了三杯水。
說不定他有一天會習慣的。
馬鈴薯、洋蔥,如果你喜歡偏甜的口感可以加一些梨子或蘋果的果泥。
先把鍋子熱過,下兩大匙油,先炒香洋蔥,再下馬鈴薯。
以300~400CC的水悶熟。
「對了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那大概是第十多次吧,直到織田也忘了數到哪個數字時,店主開口問他,那時他已經可以在五杯水內吃完那盤咖哩,店主總問他怎麼老吃不膩。
「織田作之助。」
他想喜歡一個東西大概就是這樣,反覆、執著、不厭其煩。
「織田君、作之助ちゃん,嗯……叫你小織怎麼樣。」
小織。
織田默默地在心裡念過那個愛稱,小織,奇妙的斷點,奇妙的稱詞,一種過於親暱的表態。
「您喜歡就好……不過我不建議。」
織田淡淡吃完桌子前的咖哩,呼呼地為燙辣的舌頭散熱,像一隻剛舔過熱牛奶的貓。
他不太會解釋自己做為殺手的身份,也不太會解釋他不應該和誰建立太過親密的關係,所以他什麼也沒說。
店主沒為他的失禮生氣,只問你不喜歡?
「沒有。」
「那我就這麼喊了。」
一個自說自話的人。
織田想。
他將鈔票和零錢數給店主,名字、名字,說起來他不應該和誰透漏他的姓名,也許對方明天就能查到他的事蹟。
而後他可能一輩子都別想吃店裡的咖哩了。
稍微,有些可惜。
接下來製作咖哩醬。
加入咖哩粉,注意了,這可是全部的精華所在,市售咖哩塊畢竟是調好的配方,如果要對味覺做出微調的話還是得從咖哩粉下手。
筆記紙拿好了嗎?我要說囉。
薑黃3.8g……
幾天後他在店門口徘徊了一陣,被店主拎進去,問怎麼啦,還沒發薪水?
「不……」
織田用眼角餘光瞄對方的表情,懸賞金或警察局,必要時他可能得考慮殺掉對方,這是他並不期待的結局。
誰知道店主只是用哼歌似的語調說別擔心。
「我不會因為客人的身份而拒絕任何一個人進入店裡,你可以在這裡安心的吃咖哩,安心的做一個普通小朋友。」
他說你以為。
「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知道啦,離家少年可沒有你那麼世故。」
說著他壓低了語氣。
「別看我這樣,我也曾經是那一邊的人。」
「那……」
為什麼離開了?
「可能是厭煩了,可能是一點懦弱,但我覺得夠了,然後我想起來我還會點料理,也許我的刀能拿來切點不同的東西。」
他說著伸手摸了摸織田的頭,那種感覺意外地讓人心安。
「小織,你也能想想看,你希望的是什麼。」
另外再加些薑末及蔥蒜絲,記得,如果你不希望咖哩的口感出現顆粒,就得把這些食材切得足夠碎才行。
調配好咖哩醬後,加入剛剛炒好的食材裡頭,火不能開太大,以及記得攪拌,不然可能會燒焦。
然織田還沒想到答案,就遇見了那件破事,那個背叛者的秘書,以及銀髮的劍客。
他第一次進了監獄,在這種片刻中才他想起殺人是一種不赦的惡,明明一條性命還重不過一顆灌氫氣的紅氣球。
鐵欄杆和木板床並不那麼令人難受,乾麵包和帶霉味的水也一樣,但才過兩天他就開始覺得有些受不了了。
……好想吃咖哩。
他想起洋食屋的木製牆壁,想起廚房飄來的咖哩香,想起店主的那句「還是老樣子嗎。」
他並不渴望自由,牢房裡的陰暗和規律也不是那麼令人厭惡。
他才發現自己有那麼喜歡這個食物。
就像吸毒者仰仗海洛英或嗎啡,他的舌頭似乎也習慣了咖哩的辣,一種戒不掉的癮,一種習慣。
「希望伙食可以有咖哩。」
他這樣對銀髮的男人說。
對了,差點就忘了最重要的辣味。
喏,你看,這是炒過的辣椒,只要將它們包在紗布裡,放下去一起熬煮的話,就能調出完美的辣味。
別忘了煮完後要把它撈起來啊。
他在逃獄的第三天遇見那本小說,死去的富人將血濺在牆上,他卻拾回了印滿文字的紙片。
故事裡——
小織?你在分心嗎,煮飯得顧好火,不然食物很容易燒焦。
故事延延展展地,拉回到此刻。
「老闆,你有收過生日禮物嗎?」
織田離開監獄後的前幾站就是回到洋食屋,那時正逢入秋,他用說來話長敷衍過了自己失蹤的這些日子。
「這個嘛,當然是有的,怎麼了?」
「你覺得收到錢會開心嗎?」
「小織,送錢太俗氣了,你得去街上找些什麼。」
「但是我不清楚他喜歡什麼。」
「這就簡單了,禮物嘛,重要的是心意,你上街隨便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或再不濟買實用些的東西總不會有錯。」
於是織田去街上挑了一天,從槍枝保養零件逛到五金行,最後他選了一柄菜刀,銷售員說刀子選用了上好的鋼材,什麼食材都切得動。
「人也可以嗎?」
「當……等等,你說什麼?」
織田搖搖頭,說要就那把菜刀了,希望對方可以幫他包裝起來。
「哎呀,是禮物嗎?要送給媽媽的?」
聽到這樣的問題,織田只是沉默了會。
「爸爸。」
「真是乖孩子呢。」
那個店員不會知道他究竟琢磨了多久才認為自己能說出口那個詞。
完成——那麼,等會來嚐嚐你第一次做的咖哩吧,嗯?怎麼了?
「我有東西要給你。」
織田扯了扯店主的袖子,轉身走出廚房,米香和咖哩的香氣飄散在空氣裡織田望向空無一人的店裡才知道今天打烊,他從包裡找出那用彩紙包好的菜刀,遞到了店主面前。
「大叔,生日快樂。」
店主望著那個包裝良好的禮物,愣了半晌。
「欸,但是小織……今天不是我生日喔?」
織田點點頭,他說今天是我誕生的日子。
「我覺得誕生日的意義是感謝所有讓我站在這裡的人。」
他抿了抿唇。
「所以我想送您禮物。」
店主先是瞇起了眼,而後終於忍不住地哈哈大笑。
「小織你真是太可愛了。」
他說小朋友。
「生日應該是他人為你慶祝你的誕生,而送你禮物才對啊。」
盛好盤的咖哩,一份製作的秘方,這是他送給小朋友的生日禮物,但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也準備了禮物給他。
暖到有發疼些疼的貼心。
他接下禮物,把小朋友抱進懷裡。
真希望每一天都是他的生日啊,值得所有祝福的孩子。
「小織,最後還得加上一個步驟才是完整的,你可得看仔細了。」
對了。他記得。
還有最後一個步驟。
那時候店主拿出一個玻璃罐子,裡頭裝著些白色的粉末。
「加入一小勺的魔法調味料,以及希望讓吃到的人開心的心情。」
端上桌吧。
「生日快樂,小織。」
「生日快樂。」
——我希望,能吃大叔的咖哩,吃到一百五十歲。
太多了小織!正常人可活不了這麼久。
我希望能活到一百五十歲。
等一下,不要把願望浪費在文意解讀上啊!
我希……
等等,小織,最後一個不能說出來,你得想在心裡。
我希望。
大叔能和我一起活到我的一百五十歲。
吹滅蠟燭後,願望真的會實現吧?
小壽星如此純真地相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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