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

總之我喜歡很色的阿織。

【太织】珠光

※百合青春群像趴兔,宰视角
※这批很纯,说太织就太织……大概就是一点点点点的双黑

前篇:【all织】囚水

後篇:【织安】局外

番外:【双黑】后日
  
  「因为我讨厌水。」
  交出退社申请时我这麽说了。
  
  我在黑中时是游泳比赛的常客,校内校外比到国家赛,但我其实不怎麽喜欢游泳。毕竟游泳是为了活下去,那和我的理念不合。
  世人擅自认定擅长就一定喜欢,但游泳这项技能只是我入水未遂太多次的副产品,对,那是失败的证明呐。
  升上高中那年我用美工刀割开了我的选手生涯,医生问我怎麽想不开。
  我看绷带缠在手上,伤口透不出血珠,没事一样。
  「没有为什麽。」
  我坐在旋转椅上转圈子,没有为什麽。
  「我只是厌倦了。」
  厌倦在水裡必须奋力踢腿让身子浮起来。
  厌倦有人逼着妳在水裡就该浮起来。
  所以不下水了。
  
  然后,我转到文高。
  
  「我叫太宰,太宰治子。兴趣是入水,人生目标是自杀。」
  完美的自我介绍是给新环境良好印象的重要开端,反正没有人会把这样的自我介绍当回事。台下的笑声中我看见一双蓝色眸子没有笑,只是真诚地像在记忆。
  织田作之助。
  我开学前背了全班的座位名条,还以为是个男孩子。
  
  学期中不合时宜的转学生成为了全班的焦点人物,算不上差劲的外表,手上头上的绷带……先说了,我可不是什麽中二病,那是开学前试新的自杀法伤的。
  又是一阵哄笑。
  当妳把一件事说得太轻鬆,人们便不会察觉到底下真正的绝望和无助。没有人想认真看待,毕竟大家都不喜欢沉重的话题。死亡、忧鬱、自杀,这大概全都是博君一笑的表演。
  和我的人生一样。
  这样也好,是玩笑的话就不会有人制止了。
  有时候要一直到一个人真的死去,人们才会发现他笑得那麽痛苦。
  那是三月,樱花纷飞的日子。樱之雨是春天,是生命的象徵。我在老樱树最粗的枝子上绑活动结,板凳摇摇晃晃地不稳。
  尸体和恋爱传说的矛盾点,也许我能给校园不思议添一个。
  我从绳圈裡头向外望,对上一双眸子我还以为看到了蓝天。她愣了一秒,我勾起唇笑了,轻声说,再见呀。
  板凳倒了,她扔了书包跑过来,裙子口袋裡掏出一把瑞士刀凑向我颈后。那一瞬间我多希望被划开的是我的颈子,可只有绳索断裂的声音,失去依託的身子直直往她身上压,饱满的胸口作为软垫实在舒服得太奢侈。
  瑞士刀飞到一旁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从她的胸口抬起头,支起身子望着她。
  「同学妳可真多管閒事。」
  她没有气急败坏地说好心被狗咬,只是好老实地道歉了。
  「抱歉,那是本能行动。」
  她顿了顿。
  「要不我重新给妳找条绳子?」
  真诚得让人想笑。
  我说不了,今天不想死了。
  「同学妳叫什麽名字?」
  明知故问。
  她轻声开口,然后我终于能说出初会面那时我的感想。
  「不好呀,那像男孩子一样。」
  「叫妳咲(saku)吧。」
  我擅自认定,纪念我们在樱树下的相会。
  「樱花(sakura)的咲(saku)」
  
  咲在班上的人气很微妙,喜欢她的就喜欢,不喜欢的就不喜欢,黑白分明。我想这来自于她的有求必应。
  和咲提什麽她都会答应,分组凑人数,公差跑腿,也不是滥好人的那种公益性质,只是她真的不在乎,正好没事,顺路,没有固定伙伴。
  似乎一年级时有人因此认为咲是个随便的人,和她提了上床的要求,被咲第一次回绝了。
  「抱歉,我没有在做那样的打工。」
  「就因为这样被讨厌吗?」
  文高的生态真可怕。
  「不是的,最主要还是交往的关係吧?」
  女同学顿了顿。
  「织田同学她,谁都可以喔。」
  她说,并不完全贬义的,有一半是事实。
  也不知道该说她是随便呢,还是有原则,谁和她提告白她都会答应,但有交往对象了就会回绝,似乎答应前一个是拒绝下一个的藉口。
  「因为这样子就被传开了。」
  假贞女。
  「但交往之后就会给吗?」
  「不会吧。」
  女同学是喜欢派的。
  「因为分手率太高了。」
  咲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交往对象,她也许长得好看,也有身材。但她不是会在水族馆裡头亮着眼睛说「好漂亮。」的女孩,她不是会在电影院裡尖叫着抓住隔壁人的女孩,她不是会因为甜言蜜语而脸红的女孩,她不是那种男孩子会喜欢的可爱的女孩子。
  像瓷娃娃一样,只可远观。
  拿到手上之后就没什麽稀奇了,又不能当充气娃娃用。
  所以,分手了。
  「治子很关心织田同学呢。」
  女同学打趣地说。
  「因为我还没跟她讲过话。」
  我轻轻带走了话题,撒了点谎。
  
  对于转学生的猜猜乐时间来到选社,现在必定牵动过往,我笑了笑,你们猜?
  最多的是手工文艺,次多有相声辩论,没想到我竟然有文学少女属性啊?
  戴眼镜的班长猜游泳,大家都笑了。
  我从转学过来,游泳课的公差没少出过,同学们都在笑说我是不是不会游泳。
  我只说不想下水。
  了不起的角色啊,这样都能查出来。
  我以为黑高和文高学区够远了,还特别挑了个没有游泳社的地方。
  「终于有运动社团啦。」可大概不会有人支持这观点,毕竟坂口同学也没什麽朋友。
  
  和坂口同学走近是高二的事了,在那之前得说说我是怎麽和咲交往的。
  手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后我在新小镇裡找适合入水的乾淨小河,虽然最终目标都是死,但伤口感染太痛苦了要不得,所以得等伤稍微好一些。
  水的失重和窒息感很令人上瘾,会说入水而不是上吊或割腕是因为它比较美。奥菲莉亚的死亡常被拿来当作创作题材,真希望有人能在被泡到浮肿前找到我。
  啊……是她。
  愿望实现得未免也太早一些,我该改口加上在我死后。
  枫红色的长马尾,她拨开水波往我游来,好看的脸凑得老近,我一时起了玩心凑上她的唇,最后一口气泡漏了出去。
  她没闪也没躲,只是伸手反扣住我的头,把嘴裡的空气灌给我。
  啊啊,真是。
  害人都不想死了。
  我们俩在岸上咳水,电影裡过空气的浪漫场景都是骗人的,不呛死才怪。
  「亏死了,想在死前把初吻给出去结果没死成。」
  我随口扯着,但那其实不是初吻。我在黑中玩过的男人加起来可以绕学校一圈……我承认转学的原因这有一半。
  「我也是初吻,那打平?」
  她看着我,太认真了害我笑出来,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好啊打平,那要不要顺便交往呢?」
  我查过了,现在是空窗期。
  于是我们交往了四年,她从来就不是会提分手的那个。
  我们湿着走回家时遇见了坂口同学,班长尽责地关爱了夜游的湿身少女,被增加了人数。
  「太宰治!妳不要带坏织田同学!」
  坂口同学在浅池裡抗议,浆得笔挺的制服泡着水,皱了黏在身上。
  「才没有呢,咲跟我一直都是一伙的。」
  我理直气壮地睁眼说瞎话,咲只是点头。
  「刚才之后一直。」
  「什麽啊!」
  坂口同学叫做安吾,坂口安吾,嗯,其实我是知道的。
  
  咲打工的地方是改装成咖啡馆的小洋食屋,高二下那年我问她大学一起考文大好不好,她点头,说到时候搬出来,一起住。
  她说得太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得我都没意识到这交往中叫做同居,顺带没交往的话叫做分租,男女这麽做就会被家裡的老古板拿扫帚打断腿,不管交不交往。
       论语言文字的博大精深。
  为了房租的打工维持了三年半,那店长一个大老粗,开咖啡厅就是个兴趣,能拖着拖着开了三年半,除了退休金存得够多,还有咲。
  咲穿咖啡厅的制服很好看,简简单单和服加围裙,她枫红色的长髮看起来像外国人,但穿起和服来比大和抚子还合适。我缠着她要三五七节的正装照,小小的咲绑着小小的马尾,对着镜头什麽表情都没摆,像女儿节的人偶摆在架子上。
  那时候很多人来咖啡厅看看漂亮的新进女服务生,可一阵风潮后大多被老闆可怕的手艺吓跑,隔壁的午茶店反而热闹了起来。
  咲说老闆更适合开洋食屋,给员工餐的咖哩很高的评价……是啦,除去咖哩以外的东西都还不错,但我还是希望这样就好。
  这样小咖啡厅就不会拥挤过头,我就能和咲独处多一点。
  是,还是得说一句老套的好景不长。
  那个人出现了。
  安德烈•纪德。
  留日的法籍交换生,哪裡不好,偏偏来自那个好像只激情和浪漫拼凑起来的国家。999朵玫瑰,一个下跪。我从来没见过哪个一见锺情那麽大排场。
  咲很好追,也很难追,现在被我绑定了,就算是鑽戒和洋房做聘她都不会应,专情得多可爱。
  「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了。」
  「没关係,我可以等。」
  法国男人轻轻拉着她的手,咲的表情有些困扰却也没有拒绝。
  我们都不是会说爱的人,纪德坦承过头的爱和咲的不擅表达实在是太登对了。
  登对到令人心痛。
  我打听到了那傢伙读的大学,在校门口看他被一群女生包围。也是,再怎麽拉高标准都不能说他长得难看。
  「不好意思,我心有所属了。」
  他客气地一个一个拒绝女孩子放学后的邀约,那些约会圣地他哪个也不去,他只要喝那间咖啡厅苦过头的黑咖啡。
  「她呀,是像玫瑰一样,又纤细,又锐利的女孩。」
  我从来没听过有人用玫瑰来形容咲,她不给人带刺的印象,但,却再也找不着比玫瑰更合适的词了。
  我的比喻是火。咲像火,温暖,又危险。
  太透彻了。
  他的爱太透彻了,比鱼对水还执着,比月光对日光还依赖。
  我讨厌他。
  我讨厌他和咲搭话时柔得似水的语调,讨厌他即便满脸通红都会吃下咲推荐的咖哩,讨厌他对咲笑得那麽温柔,讨厌他的盲目,他的愚昧,讨厌他眼裡真的只有咲一个人。
  也许我只是讨厌,没办法像他那麽喜欢咲的自己。
  
  「对你来说,爱是什麽?」
  「爱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
  「停,不要给我背哥林多前书。」
  银髮的异国男人在阳光下侧过脸,五官精緻得像美术课本上的凋刻品。
  「安德烈•纪德。你所定义的爱是什麽?」
  「为何要如此提问,太宰小姐?」
  「我想要确认。」
  「确认?」
  「确认你值不值得咲。」
  「咲?」
  她愣了愣。
  「啊,妳是说作之助吗?」
  他的眉眼裡溢着柔情,我在那隻银色眸子裡望见了整个世界。
  「够了。」
  够了。
  杯子裡的咖啡还没凉,那样的愤怒像小孩子得不到玩具的闹脾气,无力得令人心碎。
  「我不想听答桉了。」
  我们没有对彼此说过喜欢,也没谈过爱,咲把我划进了交往对象所以拒绝了纪德,拒绝了公关的学长,拒绝了社团的前辈。
  可是总有一天她会和哪裡的哪个谁步入礼堂的,穿着漂亮的婚纱,戴着闪亮亮的戒指。
  那不会是我。
  
  「咲,我们分手吧。」
  雨后的天空很适合离别,云散了,繁星满天,在镜映的积水裡头碎成片,敲碎了玻璃的心音。
  她顿了半晌,没有讶异也没有逼问。
  「嗯。」
  家家酒结束了。
  「咲果然是个明理的人呢。」
  谢谢妳,没有露出悲伤的表情。
  
  隔天她答应了纪德的表白,搬出我们俩合租的小公寓。
  我把多的钥匙给了安吾。
  「我不知道妳给我到底是何以居心,但妳最好交代一下现况。」
  我忘了他是分租会被打断腿的对象,安吾坐在咲原本坐的位置上,我看得出来我们是一样的,只是他比我早放弃很多。
  「分手啦。」
  「妳提的吧。」
  「嗯。」
  我摆出最平常不过的笑容,太宰治子不会因为情伤而难过。
  安吾长长叹了一口气。
  「妳还真捨得。」
  怎麽捨得啊学生会长,她是我的光我的道,我的信仰和依靠,是我活着的理由啊。
  「别笑了,太宰。」
  他的手指轻轻戳着调味料的罐子。
  「妳不如哭一场。」
  像那些男朋友跑去找咲表白的女孩子。
  我知道这一切都不会改变,咲还是咲,我们的互动也不会因此变多或变少,可能还是会出去约会,会牵手或接吻,会手拉着手看夕阳。可没想到恋人的名分那麽重,一想到除了我以外的谁会站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就令人心痛。
  女孩子的恋爱是家家酒,但可能摔破的空酒瓶是真的,锐利得太过真实。
  「我不会哭的,安吾。」
  我笑着,好怕一鬆懈下来泪水会不受控制。
  「因为咲也不会哭吧?」
  「妳又怎麽知道?」
  装辣粉的罐子倒了,滚一圈洒出红色的眼泪。
  
  「明天的读书会,妳给我来。」
  我知道他这句话是命令句,也知道他肯定会约上咲。
  
  于是那天我直接从头睡到了尾,靠在咲的肩膀上。
  对,我们还恰巧穿了情侣装,像之前每次约会一样。
  一模一样。
  我假装睡得很死,没听见她难得的哭腔,假装她没哭。
  假装我的决定对她很好,假装我和每一次对她提分手的男人一样不重要。
  像安吾假装他可以放着这样的咲不管。
  我们怎麽就没办法好好地,拥抱那个最喜欢的人呢?
  
  手臂上的疤快消失了,那之后我又断断续续割了一些。
  暗红色的痂爬在腕上,我忍着没去揭。印痕、勳章、记忆。冬天太冷了我以为血也会冻住,但它出乎意料地温暖,鲜红。
  热水暖得让人太想睡,全新的美工刀刀片还亮着,那天晚上安吾正好给我送汤来,一锅鸡汤洒在客厅还没来得及凉,他压着我伤口的力道狠得和那文学少年的外表不符。
  「太宰治子。」
  他咬着牙,像每一次我玩他炸毛的样子喊我的名字。
  「妳怎麽就是死不了。」
  因为,她太温柔啦。
  打翻的鸡汤传来熟悉的香味。
  安吾并不是会下厨的类型。

  安吾在病房裡臭着脸削苹果,我问他能不能削成小兔子?
  「那个妳刚才织田来的时候就该叫她削了。」
  我笑了笑,摸着绷带底下凹凸的疤,答非所问。
  「安吾,我会乖乖去死的,但我们等夏天好吗?」
  等夏天泡在水裡舒服的时候。
  「别把我划进那个们裡头。」
  咲带来亮晶晶的百合花在阳光底下折射,很美很美。
  护士看着我手上的苹果兔子,说妳男朋友对妳真好。
  对不起,我前女朋友是前面一个,她喂了我另外半颗。可是那看起来就理所当然吧?
  
  「咲,我们去泳池吧。」
  起始,终末,结局。
  「因为我想看咲的泳装。」
  理由。
  「就妳男朋友送的那件。」
  藉口。
  那天晚上我拆掉了头上手上的绷带,一通电话打回去6年前的社办要我那件未完成的作品。
  「对,明天可以吗?」
  我轻轻笑了。
  「那你什麽时候有空?」
  熟悉的放学时间,还是老样子中规中矩的。
  「那就这样囉,爱你。」
  切断了通讯,我吐出一口气。
  6年了啊……
  
  「再左边一点,头侧过去……好。」
  灯光太炽了,我在快门按下的那一瞬稍微眯起了眼。
  「喀嚓。」
  「啊啊,太宰妳这个该死的傢伙,还是怎样拍都好看。」
  矮子摄影师不甘心地啐了一口。
  「天生丽质没办法,不像中也你过了6年还是一样矮。」
  「信不信老子揍妳。」
  胶片直接砸中我的脸,他的中指跟在后头。
  「所以妳没事回来找妳当初的弃作是什麽意图。」
  挑了挑眉,他六年前撕我退社申请的样子历历在目。
  「我终于找到我愿意去爱的人了呀。」
  眨了眨眼,我挥手向他道别。
  「妳的爱是这世界上最没有价值的东西了。」
  「谢啦。」
  「没人夸妳!」
  
  寄出相片,挑一条最好看的河,和最不会有人发现的地方。
  脱好鞋子,扔进水裡。
  剂量足够强的安眠药。
  深吸一口气。
  然后。
  吐气。
  
  咲。
  我游泳的样子好看吗?
  那入水的样子呢?
  咲说什麽听起来都舒服。
  妳幸福吗?
  还喜欢我吗?
  等一下,我不要听答桉。
  深幽幽的水,月光模煳地摇曳。咸水溷入澹水裡头,消散,失去色彩。
  没有人拨开深蓝的水,红色穿织在蓝海裡,迷茫的走马灯。
  失重感不上不下地悬浮,太空,星河,幽蓝色的宇宙。
  爱没有形状,没有定义,没有样貌。
  发光的微生物,透明的绞绳。
  没人来接我的最后一口空气,然后给我新的希望。
  
  「所以说,为什麽是婚纱?」
  「比起说我想穿吗,不如说我希望谁能穿上它。」
  小学妹把最后一颗珍珠缝上裙摆。
  「太宰前辈不穿吗?」
  「或许不会。」
  也或许会。
  
  书写体英文藏在背景裡的创作理念,咲,妳会看见吗?
  「我把它献给我的爱,拥抱我的海洋。
  总有一天,妳会找到那属于妳的真心。
  而不是这一颗伤痕累累的伪物。」
  
  咕噜噜,咕噜噜。
  人死了之后,会重新浮上水面的吧。
  和活着一样呢。
  
  —END—

评论(14)
热度(82)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午餐 | Powered by LOFTER